意思是说,皇太子年纪轻轻,受到的都是慈爱,缺失是在教育训导方面,家庭的培养也不是十全十美。现把李治从地方藩卫之臣提拔起来,授以太子这一重任。作为太子,现不能辨别君王与臣属之间的礼节差异,更不知道农民耕种稼穑的辛苦,这是令父皇十分担忧的。此事始终使父皇睡不成眠,饮食不佳。自从轩辕氏、昊天氏以来,一直到周朝、隋朝,依靠那些经纬天地的贤君,创基立业,开天辟地,拯救灭亡之世、治理危乱之朝,其功绩、勋业是多么伟大、光辉啊!所以,父皇翻阅历代帝王的史迹、行踪,广泛地涉猎历史文献典籍上的史实、事例,并从中摘取一些至言要理,用来做皇太子的教训、借鉴吧!
他在《帝范·崇文》中说——此十二条者,帝王之纲,安危兴废,咸在兹焉。古人有云:
“非知之难,惟行之不易。行之可勉,惟终实难。”
他以自己治国的切身体验,对李治谆谆善诱,希望他知行合一,勿虎头蛇尾。他还具体地告诉太子,帝王应遵守的规则,应判辨君上与臣下的关系,建立良好的君臣关系。更重要的是建立良好的君民关系,须知“夫民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太子应如何分封,如何求贤纳谏,“不以卑而不用,不以辱而不尊”,“不以一恶忘其善,勿以小瑕掩其功”,告诫太子应远离谗臣,不要听信谗言,“良由逆耳之辞难受,顺心之说易从。彼难受者,药石之苦喉也。故明主纳谏,病就苦而能消;暗主从谈,命因甘而损”。篇篇都有珠玉良言以警戒太子。
在《帝范·序》中告诫太子,为人处事,每一举措,必“战战兢兢,若临深而驭朽;日慎一日,思善始而令终”。
又语重心长地说:“修身治国,备在其中。一旦不讳,更无所言矣。”
作为老一辈帝王,他希望太子居安思危、小心谨慎,以防铸成大错,追悔莫及。他告诫李治,每一举措都要深思熟虑、如履薄冰、如驾腐朽的车子。应该说,这不失为有识之见、经验之谈。《帝范》之中,望子成龙之意溢于字里行间。《帝范》首开撰书教皇太子之例,为后世诸皇帝所仿效。
二、李承乾——唐太宗心中永远的痛
1李承乾的“变质”
李承乾是唐太宗的长子,生于承乾殿,取名“承乾”,隐含着承继皇业,总领乾坤之意。唐太宗即位后立为皇太子,时年八岁,因其聪敏,太宗特别喜爱。贞观九年太上皇去世,太宗守孝期间,李承乾第一次掌管朝政,表现非常好,大臣们有口皆碑。
史书载:“颇识大体”、“颇能听断”,太宗对他的表现也十分欣赏。从此以后,凡是太宗离开长安,都让太子监国。
可是,令人扼腕的是,李承乾长到青春期以后,兴趣慢慢都转到声色、游猎上面。据史料记载:
(李承乾)及长,好声色漫游,然惧帝,秘其迹。临朝,言谆谆必忠孝。退,乃与群小逞押慢。左右或进谏,危坐敛容,痛自咎,饰非辩给,谏者拜答不暇,故人人以为贤而莫之察。
也就是说,作为父亲的唐太宗并没有及时察觉。李承乾很会伪装,每次见到父亲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回答父皇的问题时,总是满口忠孝,然而回到东宫就换上了另一副神态,和一些放肆玩闹的奴仆小人混在一起,甚至玩到猥亵无耻的程度。
东宫的老师们若要进行教育,承乾运用他的小聪明,预先就能猜到,于是一脸严肃地端坐在东宫正殿上,引咎自责,而且词语明辨。弄得师傅们都不好意思再说他,只能连连回礼拜谢,心里都觉得太子真是一个明白人,道理他都懂,担心都是多余的。
慢慢地到后来,事态变得越来越严重。
李承乾的弟弟李泰,封为魏王。李泰的名声很好,为李世民所钟爱。李承乾害怕被废黜,而李泰确实也表现出做太子之心,使得兄弟俩关系十分紧张。
第二节旷世君主、悲情父亲——唐太宗和他的儿子们 (3)
太子宫中有一个名叫俳儿的歌者,生得一副好姿色,李承乾很宠爱她。唐太宗知道了以后,龙颜震怒,派人到东宫搜捕俳儿,把她杀掉了。同时被杀的还有十几个人。李承乾猜测,俳儿的事是被魏王李泰告发的,于是便心中怀恨李泰。李承乾心中怀念那个俳儿,筑了房屋,并在其中绘制和陈列了俳儿的图像,给她追赠官职,又在皇苑中为她树立坟冢,早晚为她献祭。李承乾总到俳儿的故冢去徘徊悼念,痛哭流涕。他假称有病,不去上朝,长达数月,差不多算是堕落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再到后来,李承乾的兴趣爱好简直发展到有点变态的程度。
他喜欢上北方胡人的音乐和装束打扮。他让数百名仆人练习胡人音乐,像胡人那样在头上绾起高高的椎髻,剪了彩缎当做舜衣穿戴起来,挥剑跳跃,鼓辇之声日夜不绝。后来,干脆造了个大铜炉,上面烧着六熟鼎,招一些流窜的闲人偷盗民家的牛马,他亲自下厨,与这群“朋友们”胡吃海喝。
他还学着说突厥语,穿突厥衣服,把东宫奴仆中长得像突厥人的,每五人建一座毡帐,竖起五狼旗。他自己也住在这样的穹庐中,每天烹羊割肉,和奴仆们手拿佩刀,把割下来的羊肉互相喂着吃。承乾还以可汗自居,假装死了,让众人骑着马围着他号哭,把脸割出血来。然后承乾假装死而复生,坐起来说:“我一旦拥有了天下,一定要率领几万骑兵打到边疆,然后散开头发,委身于思摩,设突厥仪式,岂非快事!”
另外,李承乾命人把毛毡裁制成铠甲,使奴仆们穿在身上,列丹帜为阵,与汉王李元昌各统领一部,双方甲士大呼击刺,以此为乐。凡是不听命令的人,就削了树枝抽打他们,有的被打死,有的被“腐”(割掉睾丸)。李承乾说:“我若做了皇上,就要肆欲而为。谁敢谏止,我就把他杀掉。我一连杀死五六百人,看看谁敢再不听话?”
再到后来,干脆就直接谋反了,唐太宗终于还是做了废太子的决定,心痛啊!因为在教育太子的问题上,唐太宗几乎是给了他全天下最好的资源。
太子李承乾的变质,当然也有着复杂的政治因素,身处东宫,难免会有各种权力的斗争,在这种情形下成长,教育环境相对有点扭曲。唐太宗作为父亲,同时又作为皇帝,这种绝对权威会对太子形成巨大的威慑力,太子是为了应付父亲的权威而去做一些父亲喜欢但自己可能并不喜欢的事。
小贴士
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事实上也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有的家长对孩子管得太死、太多、太细,孩子没有半点自主权,头上整天戴着一个“紧箍咒”,晕头转向,不得轻松。而有的家长对孩子放得太宽,甚至到了放任自流的地步。我们管孩子不能过紧,孩子见到爹就像老鼠见到猫,前期可能还会乖乖地听听“猫”的话,等到后期“老鼠”个头大了,就会把前期积蓄的所有的恶习和不满,统统爆发出来,“猫”也就无能为力了。
另一方面,也不能对孩子听之任之,孩子品质的养成等很多价值观方面的事情是马虎不得的。
2史上最优秀的教师团队
唐太宗派给太子的老师,可以说是史上最优秀的教师团队。
他的老师中,随便挑一个出来,名气都能砸死人。
(1)两朝元老李百药苦谏嬉游李百药从小就有“神童”之称,是从隋朝遗留下来的资深老臣,并且在隋朝的时候,就做过太子杨勇的老师,可谓是既有资历又有经验。他对太子游乐无度非常担忧,他苦心孤诣地写了一篇《赞道赋》献给太子,想通过这篇歌颂古代储君一心遵守道义的文章,启发太子觉悟。赋中写道:
“下臣听说过远古圣人的格言,浏览过典籍的遗训。自天地开辟,直到建立大唐,最根本的就是人伦纲纪,以及依据这个准则所树立的言论和德行。遵循它就能建功立业,违背它就可能走向邪路。国家的兴废由它来决定,个人的吉凶也与它紧密联系。
以至于帝王能否承受天命,君临天下,也都与它有密切关联。因此,必须按照万物的规律办事,要以百姓的利益为根本。要细心研究大道运行的规律,纵览古今的历史经验。要不分日夜地做善事,勤劳地处理政务,珍惜光阴。从而让瀚海中的冰雪融化,让边远寒冷的山谷变暖,让海内百姓都欢欣喜悦,让全国各地都传颂太子的美好名声。
“大唐显赫繁盛,这是天命注定的,是新纪元的开始,当今圣上遇上了好机运。皇太子天资聪明,根基牢固,心地纯正,机敏颖悟,志向宏远,雄姿英发,神采照人,身兼‘三善’和‘四德’的美好德行,并日益发扬光大。每次上朝向父皇请安,总是虚心接受圣上教诲,毕恭毕敬;平时待人接物,都是依照圣人的教导和父皇的教训,用圣人之道作为自己立身行事的准则和明镜。自从大道变革,礼教兴起,端正君臣之间的道义,笃厚父子之间的情义。君臣之间的礼法和父子之间的亲情,是既极尽人情义理又相互交融的……”
这篇赋写得言辞恳切、热情洋溢,可是太子压根儿跟没看似的。
反倒是有一次唐太宗看到了这篇赋,非常欣喜,大为称赞。后来,李百药见太子没太大长进,而自己也年事已高,就请求退休了。
(2)国学天才孔颖达谏阻骄奢孔颖达是古代儒学的集大成者,他完成了中国经学史上从纷争到统一的演变过程,是一个对中国经学具有总结和统一之功的大经学家。他八岁就开始读儒经,以每天一千字的速度学习,而且都能背诵下来。隋炀帝在位时,曾征集全国各地的儒士,与国子监的太学生辩论儒经中的难题,结果来自河内郡的孔颖达拔得头筹。当时孔颖达非常年轻,令那些前辈宿儒们又是羞愧又是嫉恨。当朝权臣之子杨玄感得知消息,及时掩护,孔颖达才免于不测。
唐太宗即位后,十分看中孔颖达之才,经常向他请教儒经中的疑难问题。他的回答总是能结合儒经与当下君主治理政务的关系,做出精辟的说明,令唐太宗深受启发。贞观七年,孔颖达被任命为太子的老师之一,太子承乾令他撰写一本《孝经义疏》,即对《孝经》的详细注解。孔颖达在注解时,煞费苦心地加进了对太子的规谏和隐喻,企图使太子读后有所长进。太子李承乾多次违犯礼法制度,一天比一天骄纵奢侈,孔颖达常常对太子犯颜直谏。李承乾的乳母遂安夫人对孔颖达说:“太子已经长大成人,怎么能屡次当面指责他呢?”孔颖达回答说:“我蒙受国家厚重的恩典,即使得罪太子、因直谏而被处死也不悔恨。”只是可惜,太子也没有听,反倒是唐太宗多次赐给他金帛,勉励他好好教导太子。
(3)张玄素谏阻游猎张玄素是一个廉直、勇于进谏的大臣,担任太子的老师期间,多次劝谏太子不要因游猎荒废学业。
“臣听说,皇天没有偏私,谁有仁德就保佑谁。如果违背天意,就会落得人神共弃的下场。古代对打猎所规定的‘三驱’之礼,不是教人嗜杀,而是教人要为百姓除害。所以商汤打猎时,网开三面,天下都归服于他的仁义。现在虽然只是在宫苑里打猎玩乐,虽然在名义上和出外游猎有所区别,但是如果没有节制,终究有伤儒雅的气度。傅说说过:‘在学习上不师法古代圣贤,我还不曾听说过。’弘扬道德就应该向上古圣贤学习,而学古必须有师傅教导。既然孔颖达已奉圣上恩诏,为太子讲解经书,就希望殿下常常向他请教,以弥补自己的不足。还应该多选一些有德行有学问的人士,和他们朝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