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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利登

利登,字履道,自号碧涧,南城(今属江西)人。南宋时南城县治一度迁至旴江门外,故一作旴江人。作者有壬辰十一月间和癸巳十一月间所作五古二首,此壬辰与癸巳为绍定五年(1232)与六年,故知为理宗时人。

他是江湖派诗人,传世作品不多。他在壬辰年饯别其妹夫子寔诗,有“善还已不期,恶别似不难”语,流露了乱世人民的心情。《野农谣》揭露当时以劝农之名,行惩农之实的官府面目,不失为一首优秀的政治讽刺诗。还有几首写风土人情的七绝,亦明白如话,和题材相调和。

野农谣

去年阳春二月中, 守令出郊亲劝农①。

红云一道拥归骑②, 村村镂榜粘春风③。

行行蛇蚓字相续④, 野农不识何由读?

唯闻是年秋, 粒颗民不收。

上堂对妻子, 炊多籴少饥号啾⑤。

下堂见官吏, 税多输少喧征求⑥。

呼官视田吏视釜, 官去掉头吏不顾。

内煎外迫两无计, 更以饥躯受笞箠⑦。

古来丘垅几多人⑧, 此日孱生岂难弃⑨?

今年二月春, 重见劝农文。

我勤自钟惰自釜⑩, 何用官司劝我氓?

农亦不必劝, 文亦不必述。

但愿官民通有无, 莫令租吏打门叫呼疾。

或言州家一年三百六十日,念及我农唯此日。

【注释】

① 守令,太守(知州)和县令。泛指地方长官。劝农,勉励农耕。② 红云句,形容守令出行时的排仗。③ 镂榜,指木刻的劝农告示。④ 行(háng)行句,语出《晋书·王羲之传》录唐太宗制文:“子云近世擅名江表,然仅得成书,无丈夫之气,行行若萦春蚓,字字如绾秋蛇。”原指书法不工。这里指告示上字迹潦草。⑤ 炊多籴少,吃饭的人多,口粮少。啾,指声音嘈杂。⑥ 输,缴纳。喧征求,官吏吵着索取田税。⑦ 笞(chī)箠,泛指用鞭杖击打。⑧ 丘垅,指坟墓。

⑨ 孱生,犹言残生。⑩ 我勤句,钟的容量比釜大。六斗四升为一釜,十釜为一钟。此以钟釜比喻收获的多寡,并指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

氓(méng),百姓,农民。 但愿句,这里是希望官府能够体惜民隐的意思。 或言,这是用婉讽的口气。州家,州官。 此日,用“劝农”形式来做官样文章的这一天。

【说明】

民不识字,奈何以一纸告示劝之?故而不如少贴榜,多关怀。末两句尤为警辟。一年三百六十日中,唯有这一天才见一道红云,拥骑而来,勒索不足,鞭棒随之。官民对立,怎不立竿见影?

钱钟书《宋诗选注》于利登此诗注文中,曾引南宋谌祜《劝农日》,诗中讽刺官吏于此日喝酒一顿,就此了事:“山花笑人人似醉,劝农文似天花坠。……官此日,民此日,官酒三行官事毕。”按,此风在晋代就已流行,束皙《劝农赋》云:“与夺在己,良薄决口。受饶在于肥脯,得力在于美酒。……则豚鸡争下,壶榼横至。遂乃定一以为十,拘五以为二。盖由热啖纡其腹,而杜康咥其胃。”这是说,农民田税要缴多少,全看农民向官吏酒食供应如何,供应好的,就可以一当十,反之,就会以五为二。

早起见雪

折竹声高晓梦惊,寒鸦一阵噪冬青①。

起来檐外无行处,昨夜三更犹有星。

【注释】

① 冬青,冬青树。

【说明】

先写所闻,次写所见。末两句似收而宕,才知道半夜之间已下了一场大雪,有些出于意外,题目“早起见雪”亦就有迹可寻,而“折竹声高”与“无行处”则以其声、其色,为全诗创造了气氛。

次琬妹月夕思亲之什①

缓作行程早作归②,倚门亲语苦相思③。

白头亲老今多病, 不似当初别汝时。

【注释】

① 次,次韵的省称。和别人的诗并依原诗用韵的次序,叫次韵。亲,指母亲。作者另有《盗犯金川境扶持母妹复走兴安有怀》五古。什,指诗篇。② 缓作句,迟些起程,早些回来。这是追溯琬妹离家前她母亲的话。《南宋群贤小集》中此诗题下有注云:“追录。”归,指归宁。③ 倚门,多用以比喻父母盼望子女归来的迫切心情。

【说明】

清曹庭栋《宋百家诗存·骳稿序》云:“履道扶持母妹,避乱于梅川。……会盗旋犯梅川,仓皇徙佛岩,又徙崆峒。”此时其妹尚未出嫁。诗是以兄寄妹,内容则盼妹子早归探亲。二十八字中却包含着两代人与两地人多少深切的感情,亦即兼母女兄妹之情而有之。值得一切亲老多病而又不在其旁相守的子女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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