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若云把茶杯放到沙发前的红木茶几上,龙云天便上前欲接过。
“这哪好意思,总裁亲自泡茶,我自己来自己来……”
林若云没理他,直接略过了龙云天,径直走到赵红燕面前,对她微微抿嘴笑了笑,如雪霁初晴,春暖花开。
“这是今年新的西湖龙井,你是个懂茶的人,所以才给你喝,一般人我可不舍得。”林若云朝赵红燕眨了眨眼,将茶杯到她面前。
赵红燕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来,俏脸上满是红晕,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林总您客气了,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林若云莲步轻挪的走回她的座位,悠然地坐下,似乎并不急着问今天所发生的事,而是笑吟吟的看着赵红燕,问道:“红燕,如果我没记错,你来公司已经有三年多了吧?”
赵红燕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到林若云的问话,联想到刚刚说她是“懂茶的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林总您知道我?”
“只要是总部的员工,所有人我都知道,虽然平时因为工作的原因,不可能常常跟你们交流,但只要是我的员工,我就会认得。”林若云轻柔声道。
这一番话不仅赵红燕,连刚刚坐下的龙云天都愣了下,要知道东方总部的员工少说四、五百人,在平时几乎不接触的情况下,林若云竟然全部认得,看她今天对待赵红燕的样子,也不似乱说,看来能够如此年轻就驾驭这样的时尚航母,这个女人的内在心思远比想象中的要恐怖。
赵红燕显然颇为激动,跟其他绝大多数的女职员一样,她也对林若云有崇拜情绪,此刻发现自己的偶像竟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还知道自己的一些背景,就跟兴奋的雀鸟似的,刚刚的灰暗情绪一扫而空,展颜道:“真没想到林总连我们这样的小员工也认得,看来公司里没什么事能瞒过林总了……”
“你比较特别,其实在你进公司以前,我就见过你”,林若云道。
“进公司前?”赵红燕显然想不起来。
林若云犹豫了下,才清声道:“你父亲赵老先生做的糯米丸子很好吃,我以前常常去买。”
赵红燕露出恍然神色,但同时觉得不可思议,“林总您……喜欢吃糯米丸子?”
她没想到清丽脱俗的女总裁会喜欢那样的小吃。
“你家是开糯米丸子店的?”龙云天也惊奇的问了出来。
赵红燕点点头,几分小得意的说道:“我们家的丸子店已经传了好几代了,口味很地道,算是老字号的丸子店。”
“赵老先生同时还是传统茶艺的大家,我喝过他沏的黄山毛峰和碧螺春,他的手法和技艺,是最正统的茶道,这在华夏国内其实已经快要绝迹了,倒是日本保留的比较完善。可惜现在的人都只注重那些虚华的茶艺,不懂得去欣赏最真实的茶道了。”林若云颇为赞赏与惋惜的说道。
赵红燕越发兴奋起来,“真没想到林总这么了解我们家的事,连我爸爸的事都知道……”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了,说起来,我的年纪比你还小两岁,当时去买丸子的时候,还在读高中。因为高中离你们家的丸子店很近,我常常去吃,熟了以后,你爸爸还会给我沏茶。偶尔看见你也会在店里帮忙。只不过你肯定已经没印象了,但我一直记着你们店里的画面。我觉得你们一家很幸福,父亲、母亲,女儿,男孩儿,那应该是你弟弟吧,都在一家店里帮着做丸子、卖丸子,其乐融融的,感觉很好。”林若云眼里流露出几分向往,字字清柔而真切。
赵红燕也有几分怀念,恬笑着,“是啊,那时候我还在上大学,所以会有空去店里帮忙,后来工作了就没怎么再去了,其实那时候我还一直埋怨爸爸,我明明不会做丸子,他也一定要我学,现在想想挺开心的。”
听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龙云天不得不叹服林若云的谈话技巧了,此刻的赵红燕显然已经把适才的紧绷神经给放下,开始交心的说出一些话来。
“赵老先生最近好吗?”林若云顺势的问道。
赵红燕原本明媚的脸上露出一抹哀伤,勉强笑道:“不怎么好,去年开始一直住院到现在了。”
“住院?”林若云若有所思,“能详细讲讲么,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赵红燕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两口热茶,才道:“我爸爸被检查出来肾衰竭,一直要做透析治疗,身体很糟糕,就因为那样,家里的生意也全交给了我弟弟在打理,生意也不大好了。”
“对不起”,林若云歉意的说了声,下意识的望了眼龙云天。
龙云天见了,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之前并不知情,不是故意让她问这种伤感话题。
林若云想了想,问道:“红燕,今天在一楼,来的人是你的丈夫么?”
“是的,林总。”赵红燕黯然的点点头。
“他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赵红燕叹了口气,将上周晚上酒吧发生的事说了遍,但自然隐瞒了被余辉骚扰的片段,虽然那不是她的错,可也不光彩。
林若云听完后,又问龙云天,“龙云天,是这样么?”
龙云天点头。
“可你为什么要亲红燕?”林若云即刻又问,其实是“吻”,但那个字林若云羞于说出口。
“这个……”
龙云天一阵语塞,而他一旁的赵红燕也闹了个大红脸,被这样当面问出这种话题,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但与此同时,又很期待龙云天是怎么回答的。
林若云的目光冰冷的如同剖开人心的手术刀,仿佛告诉龙云天,“别对我撒谎”。
显然,于公于私,龙云天当着众人的面亲吻赵红燕,让林若云非常不满,只是没过于激动的表现出来罢了。
龙云天淡淡笑了下,“姓余的要我承认跟红燕有那层关系,我说没关系他也不相信,再说了红燕这样的好女人他不要,那么我不介意真和红燕发生些什么!这样回答林总你是否满意!”
“所以你就亲她,你有没有想过,大家都看见了那一幕,以后你们两个怎么办!?”林若云快疯了,这个男人竟然张口就来!
龙云天望了眼身边已经脸红的快滴出汁来的赵红燕,思索几分后说道“她老公都说要休她了,我总不能也说要休她吧?如果她愿意我不介意养她一辈子!”
“你……”林若云一肚子闷气憋在胸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龙云天笑道:“林总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真是受宠若惊啊,代表我老婆,谢谢林总的厚爱了。”
他故意的!他故意在气我!
林若云两只素手捏成粉拳,不断颤抖,要不是赵红燕在场,她真想拿起桌上的任何东西砸死这男人算了!
“龙云天,不要用这种口吻对林总说话,她也是为我们好”,赵红燕突然劝说了句,又神情复杂地望向林若云,“林总,我想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去酒吧,我事先骗了我丈夫,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龙云天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跟同事一起在酒吧喝点酒,都不能告诉那家伙?”
赵红燕沉默了会儿,道:“其实你今天也看见了,余光是个很保守的一个男人,在他眼里,像酒吧、夜店、ktv这些场所,都是所谓的‘社会蛀虫’,‘放浪男女’去的地方,他们余家的人是不准进去的。”
“他弟弟不也在么?”龙云天皱眉。
赵红燕惨然笑道:“余辉是他亲弟弟,而我只是他娶回家的媳妇,按照余家人的看法,我只是一家小店主的女儿,出身低贱,他们让我进门就是对我的恩泽了,怎么还能容忍我去夜店呢?”
龙云天不禁感到可笑,“真没想到这社会上还有这样一类人,怎么感觉倒退到封建社会了。看了给他们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哦,对了,我刚刚已经把余家兄弟的手脚弄断,这几个月他们只能躺在床上了。”
“唉,你这是何必呢?不过真的谢谢你了,龙云天。”赵红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最开始嫁给他的时候,我也很不适应,感觉自己就跟苦行僧一样,一回到家就感觉气氛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一年多稍微好了些,但总是很害怕回家,感觉总与他们家的人走不到一块儿,隔着太多东西。”
“那为什么你还要嫁给他?”林若云狠狠瞪了龙云天一眼后问道。
龙云天若有所思说道“是为了你父亲吧,据我所知,肾透析并不便宜。”
赵红燕默然,艰涩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父亲跟余光的父亲是朋友,当初我父亲进医院,虽然有保险支付一定费用,可还是不够。余光的母亲那时候看上我,想让我做他们家的媳妇……可能是别的人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余光吧,而长相不怎么好的他们家又看不上,最后才选上的我,并答应我,帮我父亲支付大半的医疗费用。”
事情的真相显得简单而悲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为了父亲的医药费嫁给一个老古董、冥顽不灵的男人。
“你爱他吗?”林若云突然问。
赵红燕微微一愣神,才想到问的是谁,凄然笑道:“林总,我跟余光从来没有过恋爱,甚至没有交流,我就嫁给了他。我不了解他,他不信任我,我又怎么会爱他呢。”
没有恋爱的婚姻?
林若云悄然地望了眼龙云天,正巧龙云天也正看着她,林若云心跳一阵加速,急忙撇过,问赵红燕:“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办?”
赵红燕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其实跟余光离婚,我早就有想到过,我们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可你父亲的病呢?”林若云问。
赵红燕咬了咬嘴唇,“我跟我弟弟商量过,把家里的店铺抵押掉,从银行贷款,应该可以贷款到几十万,勉强应该够给爸爸做换肾手术。”
“如果我说,预支你五年工资和奖金,要你在这里连续再工作十年,你能接受么?”林若云又问。
赵红燕猛的抬头,水润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与惊喜,“林总……您是说……”
林若云转身按了个办公桌上的红色按钮,对着一个精巧的话筒说道:“吴月,进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