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是周润彰和钟韵恰恰在一起九十九天的时间。
周润彰准备带着钟韵去看看他妈妈,已经离开他四年的妈妈。
森林墓园,周润彰面对着母亲的墓牌,不到十米的远处钟韵默默的站在那儿等待着。望着侧面的他,是那么熟悉而陌生,使钟韵突然唤起了某人站在橱窗前出神地看着的场景。就是在那刻,她爱上了他,并且至死不渝的守护到现在。
周润彰神情默然地注视着那张因岁月侵蚀而泛黄的照片。即使是变黄了,母亲慈祥的笑容依然清晰可看。这是岁月带不走的。而有些记忆也是岁月无法冲淡的,在这里他拼命的回忆有关母亲曾经的一切,他经常躲在二楼的楼梯角落偷听大人们的谈话,因为太小了,他还不能分辨他们的谈话意思,总之母亲总是哭哭啼啼的,说他不知道不知道。
母亲过逝不久后,周润彰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站在二楼的楼梯中央,亲眼看着外面的世界是欢乐的海洋。从此以后,周润彰就变的冷漠了,一切喜怒哀乐,从不于形。想着想着,周润彰觉得头很沉重,于是摇了摇。
“妈,你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吧?放心,我不会自暴自弃的!您曾经说我是你引以为傲的儿子!”言到此周润彰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痛,强忍着哭出的冲动继续道。
“我记得……是真的记得……”
他没有哭出来。周润彰对自己的表现感到满意极了。因为从母亲过逝后,他就没有为任何事情哭过了,一个也没有!自从发生事故后,周润彰有三年时间没有来看过母亲了。他一直不希望母亲看到他现在这样,可是今天他忍不住来了,但却说不出什么的话。只是一直望着那张照片。
“刚才那是你的谁,周润彰?”
“我妈妈!”
他在那儿待了几个小时候,钟韵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看得出来他很伤心。于是,不知不觉夜幕已经垂暮。原本打算直接送他回家的,但周润彰却说还不想回去。
思着思着,周润彰不自觉地打破了沉默的空气。钟韵闻言,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此刻他正左手肿搭在窗上,大风微微吹动他的头发和衣服。但由于他头低着,所以钟韵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于是没有搭话的坐正了身子。
“我的……初恋恋人!他跟你长得很相像!”
初恋恋人?钟韵不由得冷哼一声。纳闷这年头还有人会玩这招呀。他不愿相信地把头再次转去窗外。这时又听到一句话。
“他在三年前,因患绝症离开了!”语气悲伤而沉重,似乎在触动着谁的痛楚。钟韵有点儿吃惊地回头再次望向他,这回他清楚地看见了他忧郁地面容。
他继续说道:“我们交往了两年,那段时间里,没有悲哀,没有黑暗,似乎一切在我们眼里都是很美好的。可随着他的突然离开,让我一下子陷入了悲伤与黑暗中,对他的一切也只能用回忆的,但那些片段越来越模糊凌乱。于是我开始寻找他的影子,只要是长得像他的女人,不论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我都会不惜代价,甚至疯狂地去追求!”
“我对于一切都不在乎,在乎的只是这世上还有没有他的影子可捕捉……”
如果没有,那自己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周润彰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把隔在车窗上的手,放在嘴巴边,生怕颤抖着的嘴唇破声而泣。钟韵转头看了看他,在路灯的余光之下,他隐约看见了他眼中闪烁过的光。好像天上的流行一样,一闪而过,快速的来不及许愿,来不见看清是幻想还是错觉。
这家伙对这一点还真是不顾一切,钟韵不禁顿时对他起敬三分,恶感也除去了不少。转头再次望了望他,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于是黑暗的夜空中继续是两人恬静地沉默。
即将来临的一百天纪念日,钟韵并没有打算告诉周润彰,因为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以前人家都说女孩子比男孩子的心细,所以就更在乎这些小事情。钟韵顿时觉得这句话真的很贴切他现在的情况。怀着对此的期待与准备,钟韵常常不由自住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一天,钟韵和周润彰来到一家乐器店,准备给周润彰弹一首很好听的曲子。
她柔软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一袭黑色洋装将他皎洁似月牙的肌肤衬托地洁白无暇。玉手在钢琴上轻轻移动,他时儿闭上眼睛感受,时儿专注琴键,稚气的脸上满是认真。投入地样子深深吸引着一旁的他。
这时,钟韵右手慢慢地落下,按下了最后一个音。
演奏完毕!
钟韵开心地扭过头来,看着站在门口明显还没从出神中反应过来的周润彰。
“周润彰,你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演奏这首曲子吗?”
“为什么?”他轻咳一声。
“当然是因为电影《爱情的故事》!你不觉得男女主人公很可怜吗?相爱而不能在一起的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每次我在演奏这首曲子都可以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说着,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睫毛扑闪扑闪的。
“周润彰,我们永远都不要像他们一样好吗?”
“呵呵!好啊!”
音乐此时到了高潮,激昂又抒情,看看手表,距离预定的时间早来五分钟了。
阳光盎然的十月里,他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阳光笼罩在他们周围,空气弥漫在彼此中间,红枫树的枯叶静静从他们身边飘落。
十九岁的他,穿着不适合他年龄的灰色风衣,商务而冷漠。脸上宠溺的表情却突兀的明显。十八岁的他,穿着红色卫衣,光打在上面,射光照在他低着头的脸上,红红、茫茫的,看不清楚表情。
整排整排的红枫树,沿着道路两旁排至尽头。金秋的月里,树叶被风吹红了。就像穿着红衣的迎宾演奏队,而落叶的声响是唯一的乐曲。
红色的树、红色的叶、在太阳的照耀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折光都发出了毛茸茸的柔光,在大地上形成一片刺眼的红艳艳的点。在这样的颜色里,周润彰觉得眼前的钟韵好像也要溶入到这股红里了似的。
他闭上了深邃的眼睛,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