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央视《百家讲坛》愈来愈以其强势地位,扮演着文化英雄的角色,而且打造出了一批文化明星。易中天说三国之后,其声名立即如日中天,有媒体称其为“学术超男”。而最新崛起的于丹,也不甘瞪乎其后,大有后来居上,成为“学术超女”之势,去年以《于丹论语心得》一炮打响,今年开春,又趁势而上,开讲《庄子》心得,同样火红一片。前几天,她在北京签售《于丹庄子心得》,一万多人冒雨排起了长队,盛况空前。
但近日,全国一些名牌大学的数名博士生郑重其事地发出呼吁,要求全国媒体不要炒作于丹,要求央视《百家讲坛》立即让于丹下课,并向全国人民公开道歉。他们指出,“当白先勇用青春版《牡丹亭》任意涂抹昆曲时,人们不知已在釜上;当安意如用说诗词的方式去意淫中国古代那些高雅的生命时,人们不知水已烧开;当于丹用《心灵鸡汤》般的语言来猥亵孔子时,人们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煮熟。”。文章还称,像于丹这样一个古汉语知识连初中文化水平都达不到的“影视学博士”,仅仅靠耍嘴皮子就可以获得社会荣誉,他们难以接受。
我不是于丹的粉丝,而且我也真心秉持文化的尊严。平心而论,这些博士们的观点有很多可取之处,他们的忧虑有着深层的文化背景,值得思考。但他们对于丹的不屑不顾,甚至动辄祭起“下课”的大棒,窃以为大可不必。说重点,从中我看到了文化专制主义的阴影;说轻点,起码也是精英文化的失态。
文化从来都不是某些人的私囊和专利,《论语》和《庄子》是中华民族的元典,任何中国人都有解读这些文化典籍的权利,从博导教授到贩夫走卒。当然,他们的解读也有高下之分,深浅之别,但不能因此就让别人缄口。况且,往深层上看,文化的精髓历来都来自民间,不是有礼失而求诸野这一说法吗?那些象牙塔里的专家学者,不见得就一定比不识字的乡间老妇人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更高明。人生识字糊涂始,鲁迅的话是极而言之,但深究,也不无合理的成分在。这些年来,身披博士教授衣冠,在历史观上却表现出惊人的无知和浅薄的人,并不鲜见。
另外一方面,于丹“这样一个古汉语知识连初中文化水平都达不到的”的“影视学博士”,走上百家讲坛,向观众开讲自己的文化心得,并受到民众的推崇,我认为这是传统文化受尊重、有活力的象征。一潭死水的文化是没有前途的文化,高高在上的文化只会遭到民众的唾弃。只有那些从民间里来、到民间中去的文化,才会受到应有的尊重。所以,从传承文化的角度来看,于丹女士的普及文化之功实不可小视。
对要求自己从《百家讲坛》下课的说法,于丹回应说:“现在中国文化需要上课的人,比需要下课的人多。”并用《庄子》中“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表达自己的心情。相形之下,于丹的回应实在比挑战者从容多了。(2007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