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真的,回头路走起来将其实不好走。
假若好走,为何若凤会常常有“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感慨?
一切还是往前看,头脑清醒地往下走才好。
理智上是这样想,这样想真是没有错,但实际操作起来其实很难。
人都是肉胎凡身,皆有七情六欲,哪能百分之百的理智?
思儿之心战胜了理智,若凤最终走上了铤而走险的人生道路。
可以说,回宫这件事是她人生的另外一个转折点。
她还是不够睿智。
以为看了女儿过后要想回娘家照顾父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皇上都肯批准她请辞了皇后的名头,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事更难搞定的吗?
若凤的这种想法是相当积极乐观的想法,关键是事情的发展的方向有时并不是由人们自己想当然地来掌控的。
大海航行靠舵手是没错。
可是一旦哪一天天气骤变,风和丽日一下子变成狂风暴雨,大海的情绪难免不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大海一旦发起怒来,大船上的舵手哪还能控制得住它?
若凤若能够未卜先知她的未来,料想她也是不会不听青娥的劝而一意孤行的。
这一个晚上,溯源果然主动留在了忆柔宫。
他想好好地修补与若凤的关系。
当所有人都散去的时候,他亲自点起了红红的喜烛。就好像他们俩初婚时。
但不同的是,新娘子的娇羞之色全无。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冷。
如溯源敏锐的人,怎么会察觉不出?
“难得糊涂”这劝世良言在此时溯源心中发挥了作用。
他故作不知,走到若凤身边。
若凤此时端坐在梳妆台前。
他手往身边带的袋子中探寻,从中拿出事先早就准备好的一本装订非常精致,封面图案十分精美雅致的书。
书并不是很厚重,可溯源把它递到若凤手中的时候,那副郑重其事的表情让若凤误以为那书十分厚重。
连溯源自己都在心里暗暗发笑:这还是溯源一惯调皮的作风吗?那么隆重的样子,至于吗?不就是一本书吗?搞得跟献宝似的。
若凤接过那本书。
《怡情四书》?
信手翻翻里边的内容,一目十行地概览了一下。
不错!她虽不出声啧啧赞叹。但心里已暗中对这本书给予以高度评价了。
溯源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若凤的脸。
他在观察若凤的表情。
希望她的表情能由冷变温,最好一下子变热。
若凤的表情果然变温了。
他提到噪子眼的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安稳了。
“谢谢皇上!臣妾很喜欢。”她边说边起身行礼。
溯源愣住了。
至于吗?就在两人的居室?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且夜色浓浓,万籁俱静之时,用得着行这些俗礼?
溯源有些失望了。
“不用谢。”他不想说免礼。因为他没有心情说。
十来年的夫妻了。又不是新婚,这样反而生分了。
空气中有一种沉寂的氛围。
溯源极力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快。
“爱妃,你一去两个月,可把朕可想苦了。朕……”还没说完,他又改口了:“源日思夜想,就想着你能快点回到源的身边。”
若凤微笑。
这微笑鼓动着溯源继续讲下去。
“母后也跟源说过,她希望你一直呆在宫里。你爹现在年老,无人倚靠,你就把他接过来,从今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
若凤的眼眶湿了。
与太后相处也算有一段时日了,两人情分日增。太后能这样思念她,让她感觉自己平日对太后的好就如空气一般,被懂得它的人当作必不可少的,而不曾落在不懂它的人身上,被当作无。
“实在感谢母后对我的厚遇!明日我会去母后处与她叙叙。”若凤顿了一下,又说:
“臣妾回宫之前就曾与家父聊过这个来京的话题。以前他不是也在京城里生活过好长时间吗?他也倦了这种繁华日子了,反而更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他是万万不会再来京城了。”
空气中的冷又蔓生了出来。
溯源率先走到床前。用手把床幔摆开。
对着若凤温柔地说:
“爱妃,我们一起睡吧。”
语中饱含暖昧。
若凤还是兀自坐在那里不动。
一阵风吹过,红烛的灯光暗了一下。
溯源自己先上床了。拉过薄被遮盖在身上。
等了好一阵子,他都有些疲乏了,若凤还没过来。
他的脾气也不是好的那种类型的男子的。
虽然其实他并不会像温玉衡那样做冲动的事情。
他也是有血气的男子的。
身为一国之君,身边求媚邀宠的女子也不知多少个,数都数不清了,何曾受过如此的冷待。
这种冷让他心生焦燥。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个快速动作打破了岑静。
若凤知他有些不满了。
她想到了得罪他的严重后果,她不得不站起身来走到床边。
吹灭红烛,两人又同床共寝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洋深。”一念及此,她并没有对他过于冷淡。
溯源自是表现得很主动。
若凤闭上眼睛,任由他。
溯源觉得很无趣,草草了事。
一切都超乎溯源的想像。
“不是说若凤一直守身如玉,在家照顾她的老父亲,也多次拒绝温玉衡的求见吗?难道探子反馈给朕的消息有误?”溯源有些不解若凤对他的淡然待之。
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若凤早早起了床,早早就到太后处请安。
太后与晓晴还在安歇。
若凤就耐心地等候。
天气更加暖了。
窗外的绿色更浓了。
柳条随风吹拂,甚是娇媚可爱,如一位面容清秀,身段苗条的少女在风中轻轻扭动腰肢,十分可人。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去亲近她。
终于等到太后的接见了。
“凤儿,昨晚睡得可好?”太后这话一语双关,若凤岂会听不出?
她含笑不语。
太后一看,以为她不好意思。就也笑笑,不再多问。
其实若凤的笑是勉强挤出来的。是违心的笑。
她竟有一种负疚感。
自从与温玉衡拥吻之后,她的热情已被温瞬间点燃。
她想要与温玉衡在一起。
她也想要与晓晴在一起。
刚想到晓晴,晓晴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虽然回宫的那晚,母女也见过面,但总觉看不够亲不够。
今儿再见,便也拉到身边,抱起。
“哈哈,晓晴重了,晓晴重了。”她笑容绽开,好像一朵开放的花,不是白莲花胜似白莲花。
所有的纠结两难在她抱起晓晴亲她的粉嫩的脸颊时都飞到九宵云外。
若凤觉得此次回宫总算不虚此行。
身为女人,是纠结的。是体会陶醉与品味痛苦不时转换的角色。
身为母亲,是甜蜜的,是体会温馨与品味幸福一直交织的角色。
特别是孩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很少有母亲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小孩。
不管她身在何方,她永远不会把小孩从自己的心中剔除。
“母后,晴儿昨晚就想与你睡在一起呢。奶奶不肯呢。”晓晴撅着嘴,还在为昨天的事儿生气呢。
“晓晴,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一篓子的话了吗?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不许再提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太后虽是说“不许”,但语气极软,根本就是哄晓晴的样子。
晓晴反倒不好意思。对着奶奶,她大声地说:
“奶奶,对不起哦。”
说完把脸趴在若凤的怀中。
太后吩咐手下摆上一些茶品果品。
曾经的温暖的一家子生活画面又再次如放映电影片断在生活中上演。
温玉衡已回他的府第。
他接到皇上的旨意。
“你暂且先到秘阁主持管理国家的图书吧。”
温玉衡接旨后自嘲式地笑了:“秘阁长”和称谓与“大学士”相比,虽然不好听点,但“实权”甚有。
一个国家的图书不可谓不多,这回往日那悠闲自在的日子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也许有的人以为:反正属于“长”的级别嘛,可以让手下人做事呀。自己不是还可以照样悠闲自在吗?
但温玉衡此时接任的这个官,可不好当。
前任留了一个烂摊子。
待整档的书籍多如牛毛。
就算手下办事,你当领导也要亲自坐镇监督才能把事儿办好,不是吗?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要忙乎好一阵子了。
温玉衡并不乐意接任这个官。
让温玉衡担任这个官是德元跟皇上提的“建议”。溯源采纳了。
溯源有他自己的想法。
虽说青梅并没有与他有什么丑闻,但究竟纠缠不清,这话说出去于皇家的声誉亦不好。
原本以为把他打发远一点的地方,两人没有接触的机会。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俩反而比往时更有机会相处了。
想是闲职让他有了充足的时间。
如果换个忙得晕头转向的职位,料他是神仙,也真的再无时间跑来与若凤纠葛。
此主意甚好!
温玉衡对溯源的心思也了然。
他觉得可以理解。
但很难接受。
不接受也得接受。
所以他在府第里闷闷不乐是喝酒。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温玉衡这一狂喝,烂醉如泥,会不会误事呀?
如果误事,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但愿他不至于误事吧!
温玉衡并非一个人陪同若凤进京的。与他同行的还有他的书僮升儿。
升儿这一晚一直陪着温玉衡。
虽然他无法阻止温玉衡斟酒自酌的行为,但他至少还是能保证自己滴酒不沾。
见温玉衡已是烂醉如泥,他先是扶他上床歇息。
接下来坐下来冷静思索:明早怎么办?
升儿担心温玉衡这一睡,不到明天午后,估计是起不了床。
而秘阁那边的任命书已正式下达。
明早就要去报到。
所以巳时定要让温玉衡按时去秘阁报到。
“有了。”升儿高兴得一蹦而起。
“哈哈,可用浓米汤加白糖。”
第二天用早膳之前,升儿硬是把温玉衡连喊带拖地从床上叫起,先是让他喝了一大口温开水,然后把他拖到洗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