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本案证据确凿,案情明朗。本官稍后就将做出判决,在此之前,依律要将过程公布于众。根据仵作验尸报告、各位证人的证词以及衙役多方取证的结果,本官做出如下推断……”
“其一,死者尸体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体重只有四十七斤。这种情况,与瘦胖适中的证词严重不符,也就是说死者在两年多时间内,体重剧降!”
“其二,死者尸体,伤痕累累,多处淤伤乃是长期虐打所致!”
“其三,死者破身多年。仵作验尸时,在死者私~处取出许多脏物、异物!”
“其四,死者并未出现在菜市、商铺等公众场合。死者生前回家次数甚少,据现有掌握的证据,三年仅回家两次,每次一至两天,也就是说死者几乎都在吴府!
“其五,据吴府多名家丁供词,死者日渐消瘦,过程漫长。”
“所以,本官推断死者生前遭受非人待遇,而且就发生在吴府!”
“另外,吴三桂吴大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朱县令此话一出,人群顿时哗然!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义愤者、信服者、置疑者、欢呼者纷纷出言,场面乱成一团糟。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吴府罪恶滔天,天理不容!”
“吴府是本县中位庶族,吴三桂又是县尉大人,势力滔天,只怕是官官相护……”
“杀!杀!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朱县令正说到关键处,却被生生打断,心下颇为不爽。他激活官印,口吐真言:“三缄其口!”
顿时,一张张封条从龙蛇笔的笔尖溢出,飞向吵杂的人群。这些封条,都是他早就炼化、存在灵书中的灵纸。
刚才鼓噪的民众,一个个目瞪口呆。嘴巴一开一合,翕动不止,却听不到自己或同伴的声音,显得十分诡异。
论名气,朱允炆县令是“声名远播,大名鼎鼎”的层次;论实力,是七阶艺立的境界。有能力学习众多技能。
三缄其口,属于禁锢类技能,乃是孔子首创。
孔子在参观周王朝的太庙时,看到一尊铜人。铜人的嘴巴糊有三道封条,后背刻着一行字:古之慎言人也。意味着铜人是慎言的典范。
孔子受到启发,首倡“讷于言,而敏于行”的名言,并且以此教诲弟子,劝导世人。
在新九州封神后,有感于铜人缄默不语的慎言,孔子创下技能“三缄其口”,具有禁言、乱思、镇魂的威能,归属于禁锢类。虽说有些偏门,但在特殊场合,却有不可思议的功用。
据圣殿记载,这个偏门技能之所以能够得到推广,几乎全是诸葛亮的功劳。
传闻,周瑜复活后,因生前仇恨,处处与诸葛亮作对。有一次,周瑜纠集大批友人,约战江湖。诸葛亮艺高胆大,孤身应战,瞬发三个技能:三缄其口、舌战群儒、口若悬河!随后,飘然而去,并未打杀任何一人。
此战过后,周瑜终于确定自己的诗号,借以寄托滔天的愤懑和怨怼,那就是:既生瑜,何生亮?孰料,无心之举,却有意外之喜!反而让他汇聚海量名气,实力噌噌上涨。不过,成也诗号,败也诗号。无论如何,周瑜都不是诸葛亮对手。
那是久远的历史,也不知道有没有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然而,自那以后,众多读书人选择“三缄其口”作为技能之一,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刻,朱县令非常满意言出法随的效果。他点点头,继续方才的未竟之语。
“综上所述,本官判定吴三桂有罪!”
“此前,本官查过圣碑上的‘文事武功榜’。吴三桂的杀妖战绩,在六阶举人中名列前茅。故而,他于人族有功,于大义无亏!陈小兰虽有冤情,本官却无权剥夺吴三桂的免死机会!”
“依律,判决如下:赔偿经济损失、丧葬费、精神损失费,共计白银八百两。同时,支付衙门诉讼费用一千两;暂时剥夺吴三桂县尉职务,十日内,必须率领五队秀才出城杀妖。无突出功勋,不得官复原职。”
五队秀才,就是二十五的数量。突出功勋,不但要统计杀妖总数,还要考量秀才的存活率。
朱县令瞪着堂下的同僚,说道:“吴三桂,对本官的判决,若是不服,可以上诉。”
吴三桂偏坐一隅,却又安如泰山,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面带微笑,轻摇纸扇,大声应答:“服!”
“左右!剥去官服,查验官印!”朱县令一声爆喝,依律行事,有条有理。
吴三桂脱下官服,又换上长衫,显得慢条斯理、气定神闲。
衙役接过官服官印,仔细检查,说道:“大人!查证无误。”
黄锐锋站在人群中,关注公堂的一幕。
初次结识吴三桂,仇恨爆表。他久久盯视,默默记下对方的容貌。
突然。
吴三桂似有所觉,扭头一瞧,却是一位陌生的年轻人正在瞪视自己。
奇怪!此人是谁?为何敌视于我?
吴三桂疑惑不解,悄然启动预知类技能“心血来潮”。
登时,一股不可名状的危险气息,不期而至。吴三桂悚然警惕,须发皆张。
诡异!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警示?这种程度,堪比平生大敌。为防意外,还得寻个机会将他扼杀在萌芽之中……
“退堂!”朱县令一声断喝,踱进县衙后院。
三缄其口的禁言效果,已然消失,民众却没有就此散去,而是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哇……白银八百两!没想到陈小七一下子就发达了。”
“胡说八道!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听说正统州的律法,还是奉行杀人偿命的准则。可惜啊可惜,我们崇祯州却是新律……”
“杀了吴三桂,有何好处?多他一人,说不定局面就多一分安定,咱们平民百姓就多一分安稳。”
不管民众说些什么,县令判决一出,如同尘埃落定,再难改变。
八百两白银,虽然对陈家是一笔巨款,却无法平抑悲痛和仇恨。
陈小七黯然垂泪,默默接过银票,将仇恨深深埋藏,心中生养儿子的念头更加坚定。
他的几位女儿也是银牙暗咬,义愤填膺。
“陈伯,节哀顺变。”黄锐锋越众而出,向陈小七抱拳行礼,又低声劝慰:“来日方长。”
不料,他一走出人堆,就暴露了行迹。
“锋子兄弟……”戴三月站在稍远处,挥手打招呼。然而,声音太小,效果不佳。他放开喉咙,扯着嗓子大声叫喊:“黄锐锋!”
还不等黄锐锋有所反应,耳际又传来暴怒的斥责:“竖子!是你?”
黄锐锋心脏一紧,险险漏跳一拍。顾不得回应戴三月的热情,直视吴三桂,说道:“县尉大人,有何见教?呃,你被县令剥夺官职,已经不配县尉大人的尊称……”
既然立志杀吴,当然不肯放过难得的打脸机会,就算言语的攻击毫无效果,也有借此明志、树立信心的功用。
“说得好!”戴三月瞬息赶到,对黄锐锋的话语大为赞赏,又悍不畏死,高声质问,“吴三桂,龟孙子!你大动干戈,劳师动众,就是为了搜寻我娘么?”
渐渐散去的民众,再次聚拢过来。他们指指点点,极为不满,纷纷鄙弃吴三桂强抢民女的行径。
吴三桂啼笑皆非,问道:“你娘是谁?”
“程媛媛!”戴三月愤愤不平,狠声说道,“如果再敢骚扰,迟早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戴啊,这是“莫欺少年穷”的节奏!小戴与小戚交情深厚,小戚又与我交好,这才知晓他的身后暗藏程咬金的背景。如果吴三桂发飙,说不定要被砍上三斧头,哈哈……
黄锐锋挑起大拇指,以示支持。
此程非彼陈。然而,吴三桂却不知个中关窍,以为陈圆圆已经嫁为人妇,就算无双美貌,也是人老珠黄,不复当年。
观其子,知其母。半老徐娘罢了,何须念念不忘?就算丰韵犹存,也不如冬儿的一根寒毛。就算和前生一样身怀名器,欠缺名气的滋养,也是不堪挞伐。不过,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灭,也不容许他人恣意享用。
朱允炆监守自盗,死命相护,害得老子一点消息也打探不到。哼!别以为是朱元璋嫡孙,就能一手遮天。惹得老子火大,禀报身后大能,只怕帝国皇帝也护不住你!
吴三桂心灰意冷,却又歹毒残忍。
“看在你娘的份上,我就不为己甚,暂且饶过你的冒犯。”吴三桂脸色平静,语气平淡,“你父亲是谁?”
“姓戴,讳二日。就算你满肚子坏水,戴家也是无所畏惧!”为尊者讳,是最起码的礼节。戴三月不能也不敢直接称呼戴二日。
“哼!惠全县嫁士群体的首脑!”吴三桂怒火暗藏。
戴三月心知肚明,讥笑道:“屡次索贿,无疾而终,恼羞成怒?须知,嫁士虽然低贱,却有铮铮铁骨!”
“何来低贱之说?只是分工不同罢了。众生芸芸,人格平等,没有贵贱之分!如此,方能安身立命,无惧权威!”黄锐锋力挺戴三月,可谓苦口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