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鬼地方,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在这,我怕。”
一个身穿橘黄色褙子,头上梳了两把垂髻的小女孩正拉着一个身穿淡紫色妇人的衣襟,哭喊着。
那妇人扯下小女孩的手,俯下身来帮她擦了擦腮边的眼泪。
神情中隐隐的透露出一丝无奈。
“胭脂乖,你要是害怕娘再找两个人在这陪你,胭脂别怕,再过几天娘就接你回去,你就再耐心的等几天。”
小女孩对于妇人这样的推辞显然很是不满意。
她眼眶噙着泪,满脸不依道:“我不,我不要再待下去,娘,你就行行好,带我走吧,你前两天不是答应我了吗?你说二娘死了就接我回去的,可是二娘如今都死好多天了,您怎么还不接我,您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
那妇人敛起慈祥的面孔,斥责小女孩道:“胭脂,你给我老实的待着,春夏,你给我好好的看着小姐,别让她乱跑,要是再让我知道她一天到晚搅得人不安生,仔细你的皮。”
春夏害怕的频频点头。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不会让小姐再出去闹事。”
小女孩绝望的妇人的背影,哭喊道:“你是个骗子,大骗子,你说话不算话,我讨厌你,讨厌你。”
春夏记起刚才夫人的警告,连忙上前宽慰小女孩道:“小姐,您就别喊了,夫人说了她过两天就来接你。”
胭脂止住哭喊,转脸瞪着春夏,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春夏,春夏看着只觉得脊背发凉,瘆的慌。
没等春夏询问胭脂还要不要用饭,就见胭脂一溜烟的跑了,然后‘嘭’的一声把门紧紧的关上了。
春夏望着紧闭的房门,嘟囔道:“怪不得夫人不愿意接你回去,活该是个丧门精。”
站在门后的胭脂看着春夏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开,心里忿忿不平。
“总有一天我胭脂要让这些辱骂过我的人不得好死。”
这般狠辣而又倔强的神情忽的出现在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小女孩身上,让人看着觉得很是惊悚。
滴滴答答的唢呐声在耳边响了许久,吵得耳朵疼。
身穿大红嫁衣的胭脂索性用手帕堵住耳朵。
上了年纪的人常说这红盖头是要等到了婆家那边让相公用红鞘挑开才吉利。
胭脂可不信这个邪,她一坐在花轿上便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没有红盖头挡着,胭脂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舒坦的,就连传言说她的相公长相极丑都觉得无所谓了。
为了能从那潮湿的后宅里出来,胭脂没少费心思。
上吊,撞墙,绝食,能做的她都做了,可水仙丝毫没有把她接走的意思。
时间长了,胭脂觉得累了,便不再折腾了,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里,像是一尊佛像似的在后院的藤椅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动不动。
刚开始,春夏以为她是闹脾气便没理她,只是照旧一日三餐把饭端到藤椅前的小矮桌子上。
胭脂不管春夏端来的饭是冷的还是热的,看都不看一眼,端着碗呼噜噜的便往肚子里灌。
一天两天的,春夏也没放在心上。
时间长了,春夏才觉得胭脂有些不对劲,这才慌了神,忙把这事告诉给了胭脂的亲娘水仙。
水仙火急火燎赶来后院的时候,胭脂嘴角上被热饭烫的已经起了一圈的水泡。
新伤连着旧伤,胭脂那原本姣好的面容上满是伤疤,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看着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胭脂目光呆滞,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水仙看,水仙心疼的当场就落了泪。因为此事春夏挨了打,那是胭脂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血,水红色的鲜血浸湿了春夏半个后背。
胭脂看着流出来的鲜血,咧开嘴笑了笑,然后用手指蘸着春夏的血放在嘴里吸了吸,露出兴奋的神情。
水仙一看登时慌了,忙呵斥住打春夏的下人,然后命下人把还要喝血的胭脂拉到了一边。
胭脂见喝不成血,气的呜呜直哭。
水仙仰天长啸,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说着便哭的晕了过去。
后来水仙不顾老爷的反对愣是把胭脂从后院接了出来,还给她请了有名的道士帮她驱邪。
因为这一切原本就是胭脂为了能够出来,装的,所以没过两天她便好了。
只是有人在的时候,她还会装傻充愣。
胭脂想起以前的事情,勾了勾嘴角,忍不住赞叹起自己来。
当初若不是她聪明伶俐想出这么一招,只怕到如今她还出不了门,更别提嫁做人妻了。
说起这门婚事,水仙当初比胭脂反对的还厉害,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没少威胁老爷。
可老爷说,‘胭脂本来就邪气,留在家里是个祸害,打从她一出生就克的你差点没把命搭上,然后又相继把二夫人桃花和三夫人素素都克死了,这么一个克星留在家里是想把家里人都克死不成。’
水仙听了,便不敢再反驳,只得允了这门婚事。
胭脂倒是觉得无所谓。
不管她嫁给的那个男人是谁,长得什么样,只要她能从后院出去,只要她不再待在那个潮湿的宅子里头,不再被人整天在背地里喊她是丧门星,她就心满意足了。
胭脂倚着花轿上的木撑子,微微眯着眼。
若说她不好奇那是假的,对这个能敢娶她的男子她当然是万分的好奇。
胭脂不忌讳的掀开花轿的窗帘子,唢呐声音响亮,因此胭脂对站在花轿一旁的媒婆王婶说话的声音有点大。
“王婶,这还要多久才到啊?坐的我腰酸背痛的。”
王婶见胭脂探出头来,吓得是一哆嗦。
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把帘子掀开了,不吉利不吉利,快赶紧盖上,夫家一会就到了,你嫁的远自然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就长些,别急,快到了,快到了。”
吹唢呐声的人纷纷停了下来,一片嬉笑声传入了胭脂的耳中。
胭脂抿着嘴笑了笑很是乖巧的放下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