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逼着他蜕变?有时候他在想,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父亲,你当年让我知道那一切,是故意的吧?所以,你才是最残忍的!你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你只是用我的生命在等待,让我知道一切,然后,等待你的复仇到来!不管手足相残,还是君臣决裂,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硬是强迫我来,我所能相信的还有什么?
亲情?嗤,早已不在!
黑衣卫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黑暗处待命,无情的黑色系为这寂寞的夜增添了诡异,泼洒了血腥,他们早已不属于天明!
“黑衣卫听令!”
“是!”
漠然的眼眸轻轻扫过所有人,吐出了最残忍的话语,也同时在他的心上挖了一个空洞,血淋淋的,生疼!
“围住芸香阁,封住将军府众人之口,若走漏半点风声,提头来见!”
“是!”
数百名直接隶属炎木叶的黑衣卫迅速散开,漫天的黑色衬得这夜尤其的压抑,剩下一批黑衣卫则在黑衣卫首领卫镶的带领下迅速奔往芸香阁。
噔噔的木鱼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芸香阁沉浸在一片檀香的熏染下,伴着颂佛声,黑衣卫的身影早已将芸香阁围得密不透风。
尹媚含一身素衣跪坐在佛像前,那双未在岁月的无情洗礼下印上痕迹的美眸微微眯起,随着那声渐渐走进的脚步声,颂佛声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叶儿,有事吗?”
微痛的眸中缓缓升起温暖的笑意,炎木叶走进尹媚含将她轻轻扶起。
“娘,海晨的死对你的打击一定很大吧?谁能想到,昨日欢笑犹在耳畔,今夜已是天涯相隔。”
尹媚含收起木鱼,恭敬的对着佛像拜了拜,这才回头看向炎木叶。
“是啊,娘刚才正在为海晨诵经呢,祈求他一路平安。自从这孩子来了将军府十八年过去了,原本以为能看着你们娶妻生子,也了却了娘的一桩心愿,却不想凭生许多怨故,到现在娘都觉得不像是真的。”
尹媚含轻叹,慈爱的眼眸望向炎木叶,没了平日里的作弄和妩媚风情,只有心疼。岁月催人老,十八年转眼成空,当年的小小孩儿已经长成了男子汉,成了威震八方的名将!
了却心头愿,过往已成云烟,当年的孰是孰非还有谁能详记?那一段恩怨情仇,却为何延伸至今,造就这一段段孽缘?
渐渐敛起眸中的温暖,炎木叶扶住尹媚含的肩膀,轻扯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娘,木叶后日便要领兵出征,放您一人在这将军府,木叶实在放心不下,昔日有海晨相伴,如今只你一人。最近朝廷江湖又多生事端,怕是很难平静,这将军府怕也不是个安稳地。孩儿经过再三考虑,决定将娘亲送往一处比较安全隐秘的地点,那里风景秀美,有高手防卫,娘亲去了那里,孩儿此次北征也好放心。不知娘亲意下如何?”
尹媚含深深凝视着炎木叶,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变的好陌生,依旧是那张嬉皮笑脸的模样,只是心已经彻底冰封,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是上一辈的恩怨伤了他。
他终究是什么都知道了,只是一直都在隐藏,曾经的笑语欢声,也是在做戏么?还是真正的发自内心?心疼的抚着他愈发刚毅的面庞,泪水终是漫过眼眶。
“若是这样你心里会好过些,娘亲都听你的,只是,不要走得太远,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娘亲都不会怪你。”
低低的嗤笑,眼底闪过许多复杂和挣扎,最终都归于死寂。硬是按下尹媚含想要碰触他脸庞的手掌,炎木叶回头对着卫镶冷声命令道:“将老夫人安全护送离开,誓死保护老夫人的安危。”
再也不看一眼,炎木叶背过身去,双手死命握紧,泪水滑落。
“老夫人,请!”
卫镶恭谨的低垂下头,他是炎木叶的心腹,虽然对其中缘由知晓的也不是太多,但是黑衣卫的使命便是毫不怀疑的执行主子的命令,誓死捍卫主子的安危,他们从不过问太多。
静默了半晌,尹媚含心疼的望着炎木叶僵直的背影,无声的哭泣。
“叶儿,那个戴佳人是无辜的,你若心里真有她,切莫伤害,否则,会像娘亲一样悔恨终生。”
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转身离去。
黑衣卫都退了下去,芸香阁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依旧只剩下满室檀香飘荡,运力于掌,剑身挺直,冰冷的剑光起落,那只木鱼已成数半,散落在佛像前。
“木叶……”
不知何时,孟飞斜倚在芸香阁外,悲伤的眼眸对上他孤绝的身影,一夕之间,一切都变了。
那一夜,炎木叶彻夜未睡,一直跪在芸香阁的佛像前,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第二天天亮后,云海国的常胜将军像是变了一个人,冰冷阴沉,再也没有人见过他脸上的笑容,那一夜,皇宫内彻夜忙乱不堪,紫帧帝不知何故,自此大病不起。
玉铎王府的东阁内,毒素已经得到控制的尹冬极静默的坐立在书桌旁,缙云有些担心的矗立在东阁外,自从皇宫传来紫帧帝忽然病倒的消息,尹冬极便一直维持这副模样,什么话也不说,面无表情。
犹豫了半天,缙云终是忍不住上前敲门,没等应声便推门而入。
尹冬极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飘远。缙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走向床榻旁,拿了一件厚披风给他披上。
他的心结,身为师兄的他无法帮他解开,只有守在他的身旁,为他护住身体,不管今后如何,都会守护在他的身旁。
“缙云师兄,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嗤,该来的终究会来,也许,在我有生之年还能够看到,那令人大快的场面。”
尹冬极仿佛有着万千愁绪的目光瞥向深沉的夜空,窗外的昙花不知何时开了,又谢了,那么短暂。
极浓的恨,极浓的怨在他的眼底炸开,他笑的凄然。